一代军事天才风范永留人间
向守志
那是1961年3月的一个阴冷的日子,我在西安炮兵技术学院(今二炮工程学院)任院长期间,得悉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我平生十分崇敬的好首长、老首长陈赓大将,不幸于3月16日在上海华东医院病逝的噩耗。
当时,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位年仅58岁的共和国开国功臣,会如此之早地离我们而去;但这却是事实。因此,我的内心深处产生了难以言状的悲痛。
几个历史时期,陈赓首长率领我们战斗的场景一幕幕地闪过脑海。早在红军时期,我和陈赓同志都在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摩下战斗,他是红十二师师长和红军步兵学校校长,我是基层干部和学员。抗日战争期间,我和陈赓同志都是在刘伯承师长、邓小平政委、徐向前副师长麾下战斗的,他是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六旅旅长,我是三八六旅建制的七七一团的初、中级指挥员。在解放战争中,陈赓同志是刘邓首长统帅的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四纵队司令员、二野第四兵团司令员兼政委,我是归他直接指挥领导的第九纵队二十六旅旅长、第十五军四十四师师长兼政委。抗美援朝战争期间,他是志愿军第三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后任志愿军副司令员,仍兼三兵团司令员和政委,我是志愿军第十五军四十四师师长、军参谋长。在血与火的战争年代,陈赓同志既是我的上级首长,又是知心朋友。陈赓大将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他的赫赫战功、崇高品德和传奇人生,是鼓舞我们战斗、学习、生活的巨大动力。他不幸逝世后,我总想找个机会述说个人对这位好首长、老首长的怀念之情,但一直未能如愿。2003年2月27日是陈赓大将诞辰100周年纪念日,我就趁此机会,说一说个人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对他的缅怀之情。
我心目中十分崇敬的传奇英雄
早在红军和八路军时期,我就知道陈赓同志许多传奇般的英雄事迹,且常常是我们这些下级人员议论的话题,他是我们这些下级人员十分崇敬、十分向往、感到十分荣耀的学习楷模。
陈赓同志早年曾在毛泽东就读过的湖南湘乡县东山高等小学读书,进过毛泽东主办的湖南自修大学。他终生与毛泽东结成了忘年交,成为毛泽东的爱将之一。
陈赓同志是我党早期(1922年)的党员,是我党派到黄埔军校第一期的优等生。他毕业后留任连长,参加了平定商团叛乱和讨伐陈炯明的东征。在作战危急关头,他把当时属于革命阵营的蒋介石从敌人的枪口下救了出来,成为蒋介石的救命恩人和侍从参谋。当蒋介石反动面目暴露时,陈赓毅然决然地与蒋介石决裂了。
在白色恐怖的艰难岁月中,25岁的陈赓同志归属周恩来领导的中共中央特科,他工作得格外出色。是他发现了中央军委秘书白鑫叛变的迹象,立即报告并协助周恩来向有关人员发出了警报,减少了党的损失。接着在周恩来领导下侦破了白鑫叛徒案,处决了叛徒,大快人心。不久,被陈赓察觉心术不正的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叛变,供出了中共中央在上海的领导人住处。陈赓火速向周恩来报告了打入敌特机关的中共党员钱壮飞传递来的密报,协助周恩来和陈云在危急局势下完整地保存了在上海的中央党组织。此举,陈赓又荣立了一大功,他的英雄本色大放异彩。
1931年10月,陈赓同志从白色恐怖的大上海,来到红四方面军工作,先任团长,继任师长和红军步兵学校校长,成为徐向前总指挥的一员爱将,参加了长征,重新开始了他那壮志凌云的军事斗争生涯。
一位善于打胜仗、打漂亮仗的军事天才
陈赓大将在近40年的军事斗争生涯中,与国内反动派的军队,与侵华的日军,与侵越的法军,与侵朝的以美国为首的所谓“联合国军”,作战数百次。他总是善于打胜仗、打漂亮仗,这在20世纪世界各国将帅中均属罕见。所以,中共中央称赞他是“卓越的军事天才”,这是再恰当不过的赞誉了。
在红军长征路上,陈赓亲率干部团一部抢占皎平渡,保障红一方面军主力顺利地渡过了金沙江,传为佳话。
抗日战争爆发后,时任八路军第一二九师三八六旅旅长的陈赓,在七亘村第一次设伏,我军仅以牺牲2人、伤60人的代价,歼灭日军300多名,缴获大批弹药、食品和300多匹战马。第三天,陈赓一反常规,出乎敌军意料,再次在七亘村设伏,歼灭日军100多人,缴获大批军用物资。如此神机妙算、出敌不意、连连奏效的妙法,正显出陈赓的军事天才。
1938年3月,陈赓旅长协助徐向前副师长,成功地指挥了著名的响堂铺伏击战,毙伤日军400多丛,击毁日军汽车 180多辆。
我当时是三八六旅七七一团机枪连连长,亲历了此战的全过程,总觉得首长英明果断和指挥高超。
据不完全统计,陈赓任三八六旅旅长率部御寇的两年间,先后对日伪军作战210多次,以灵活的游击战战略战术,给敌军以沉重的打击和震撼。所以,当时“扫荡”的日军装甲车外专门贴上“专打三八六旅”的标语。美国驻华武官卡尔逊上校到晋东南视察后,称赞说:“三八六旅是中国最好的一个旅!”
1943年秋,时任太岳纵队司令员的陈赓同志,在指挥太岳军民反“扫荡”作战中,一举歼灭日本“皇军观战团”,击毙服部直臣少将和6名大佐,极大地震惊了日本朝野。所以,日本军国主义者一提到陈赓的名字,就咬牙切齿,不寒而栗。
解放战争中,陈赓同志打的胜仗、漂亮仗和大仗好仗不胜枚举。1946年9月,胡宗南和阎锡山两部南北夹击陈赓的第四纵队。面临三面受敌的危局,陈赓司令员巧妙地利用敌方胡、阎之间的矛盾,以高超的指挥艺术捕捉了战机,运用毛泽东大踏步机动和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作战原则,以运动战和游击战相配合,诱敌、包围、对进、穿插、分割,经两昼夜激战,全歼敌之“天下第一旅”,活捉中将旅长黄正诚。这就是著名的临浮战役。
在解放战争战略决战的三大战役之一淮海战役中,国民党军主力黄维兵团被我军合围于双堆集地区,并构筑有坚固的阵地工事。率领第四、第九纵队参战的陈赓司令员,洞察敌我情况,提出“破敌筑城是我攻击成功的先决条件”。于是他指挥部队采用“以堑壕对堑壕,以地堡对地堡,攻占一村巩固一村”的战法,紧缩包围圈,距敌50米以内发起冲击,既减少我军伤亡,又能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他还号召部队广泛使用华北战场用过、在中原战场上发挥神威的“炸药爆破筒”。当时我任第二十六旅旅长,陈赓司令员命令我指挥七十六团迅速攻占敌兵团部驻地东西马庄,控制了赖庄敌飞机着陆场,切断敌之退路;指挥七十七团及七十六团一部攻占双堆集东敌炮兵阵地,摧毁了敌军火力体系,随后攻占双堆集敌核心阵地。经过27个日日夜夜的英勇战斗,黄维兵团12万余人被我军全歼。
渡江战役前,陈赓出任第二野战军第四兵团司令员兼政委,统率第十三、十四、十五军,参加了渡江战役、千里大追击和战略迁回,解放广州后,在阳春、阳江地区歼敌4万余人。随之,会同第四野战军主力围歼白崇禧、余汉谋两个集团。
国内战争的硝烟尚未散尽,陈赓同志应越南共产党中央的请求、受中共中央的派遣,率领工作组于1950年7月奔赴越南抗法战场。他机动灵活地运用毛泽东十大军事原则,重施游击战术,以弱击强,成功地帮助进行了边界战役,大败侵越法军,先后歼灭人侵法军9个营8000余人(占法军在印支北部兵力的1/2),解放5座城市,13个乡镇。胡志明主席盛赞“这次战役的胜利,是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胜利”,是越南人民“抗战史上一次最大的胜利”。
陈赓同志在战争年代曾经3次负伤,他伤残的腿部时常肿痛。他的伤腿刚刚消肿,即行人朝,担任志愿军副司令员兼第三兵团司令员兼政委。他在朝鲜战场上10个月中,协助彭德怀司令员成功地指挥了秋季防御作战,粉碎了敌军的“绞杀战”和“细菌战”,取得歼灭敌军15.7万余人的重大胜利。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为表彰他为朝鲜战争的胜利立下的功勋,授予他一级独立自由勋章。
一位为人师表、和蔼可亲、乐观豁达的好首长陈赓大将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叱咤风云的一生。他为人性格豪爽、耿直,待人诚恳、和气、热情,表里一致,处处为人师表,是我们这些下级人员崇敬的一位好首长。陈毅元帅曾经称赞陈赓说:“他像一个玻璃杯,从里到外都是清楚的,透明的。陈赓同志就是我们党的一门炮。”
陈赓大将对下级和气热情、平易近人,我们在他面前无拘无束。他在战斗间隙请我吃狗肉的情景,大半个世纪以来都让我记忆犹新。那是1947年秋,陈赓司令员指挥第四、第九纵队和第二十二旅、第三十八军,进军河南豫西,配合刘邓大军主力进军大别山,策应西北野战军反击国民党军对陕北的重点进攻。经月余连续作战,歼敌3.3万余人,解放县城12座,建立3个军分区,有力地配合了刘邓大军主力和西北野战军的作战,并为建立豫鄂陕边根据地创造了有利条件。在此战役中,国民党整编第十五师师长武廷麟于9月下旬带领5个团截击陈赓集团的后路。我第二十六旅发现此情,立即在洛阳至新安县之间的中岳地区设伏,出敌不意,猛烈出击,打敌一个措手不及,当日歼敌一个主力团,敌余部跑回洛阳,我旅乘胜收复横水,保障了陈赓集团主力在撞关、陕县间的作战。陈赓司令员闻知二十六旅以3个团与敌5个团交战、全歼敌一个整团的喜讯,十分高兴,特地在战斗间隙召见我到他的指挥部面谈。一见面,陈赓司令员兴奋地说:“二十六旅打得不错,3个团消灭敌人5个团中的一个团,以少胜多,以劣胜优,是个模范战例,应予嘉奖。”接着他又说:“这次请你来,不为别的,就是吃狗肉。”在用餐期间,他说:“为了宣传的需要,说我们是陈赓大军,其实,我们是小军,我们是刘邓大军的一部分,刘邓才是实实在在的大军。”
陈赓司令员作为徐帅的一员战将,每逢作战,他都像徐帅一样,总是指挥靠前,越级指挥。这样做的好处很多,除了最能及时了解战场情况,及时果断下定决心,达到兵贵神速之外,还能以指挥员的身先士卒、在最危险的时刻出现在第一线,给广大指战员以巨大的精神鼓舞。在渡江战役后的千里大追击作战中,我部进抵广东恩平时,在第一线指挥作战的陈赓司令员亲自给我打电话,他说:“现在敌人正在阳江登船向海南岛逃跑。命令你师并指挥四十三师,轻装跑步前进,追上敌人就是胜利!如果让敌人跑到海南岛,再消灭他们就困难多了。”我第四十四师及四十三师遵命火速行动,跑了70多公里,赶到阳江,果真敌军正在匆忙上船。我师一举俘敌3000多人。此次作战,如果不是陈赓司令员越级指挥,就很可能让敌人逃之夭夭了。
陈赓大将一向对我本人和四十四师部队十分器重。在两广战役后,部队向大西南进军,我第四十四师越过贵阳十八盘进抵曲靖。陈赓司令员点名要我师卫戍昆明。当时,我师齐装满员,指战员人人头戴钢盔,军容整齐,斗志昂扬,精神饱满,最合陈赓司令员的心意。但在我师向昆明开进途中,又突然接到军部电令,说陈赓司令员有新任务交给四十四师。于是,我和师副政委李万明(李明)骑马直奔陈赓司令员住地昆明。见面后,陈赓司令员向我们下达了作战命令。他说:胡宗南率大陆国民党军万余人固守西昌,企图建立反攻大陆的基地。解放西昌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四十四师和一八四师。四十四师由南向北打,一八四师由北向南打,另有四十三师和十四军一部及地方武装配合行动。他强调:“这是大陆消灭国民党军的最后一仗,只准打好,不准打坏。”我们遵此,边行军,边动员,边准备,全师兵分两路,翻山越岭,远程奔袭,直捣西昌,圆满地完成了解放西昌的任务,继续北进。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得知我师广大指战员的鞋子都磨破了,特地派了两架飞机送来1.4万双鞋子。作战中我跟全师指战员说:陈赓司令员把消灭大陆国民党军的最后一仗—解放西昌的任务交给我们,这是对我们四十四师多年来作战的最大信任和关怀。
陈赓同志能说善辩,很会做战斗鼓动工作。1951年2月,我和秦军长及其他几位师长正在南京军事学院学习,上级批准了我们人朝参战,便直奔天津。时任志愿军三兵团司令员兼政委的陈赓同志,腿伤还有肿胀,他忍痛在此前曾去朝鲜战场作了考察。回国后,亲自主持出国作作动员大会,还特地请了周恩来总理、邓小平政委到会作指示。陈赓司令员风趣地说:“兄弟刚从外国回来。”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他又说:“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是毛主席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我们要以大量消灭侵略者的大胜利来为祖国争光,为毛主席争光!”广大指战员欢声雷动,斗志昂扬,恨不能一步迈向朝鲜战场。由于动员有力,准备充分,士气旺盛,部队一踏上朝鲜国土,便连战皆捷。
陈赓首长十分关心部属,爱护部属。战争年代是如此,和平年代同样如此。1957年,我因身体不适,组织上安排我到庐山疗养。
同一时期上庐山的陈赓大将,不知从什么人那里得知我在此疗养的消息。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询问我的身体状况和家属子女的情况,共叙战斗友谊,亲亲热热地谈了好大一会儿,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分手。
陈赓大将的军事天才,不仅表现在战火纷飞的疆场上,也表现在和平时期治军治校上。他从朝鲜回国后,用四五年时间成就了远东最大的军事科技院校—“哈军工”。著名科学家钱学森评论说:陈赓大将办“哈军工”,“这在世界上也是奇迹”。说来也巧,我作为陈赓首长的老部下,也步他的后尘,走上办军校的岗位。1960年6月,中央军委任命我为西安炮兵技术学院(即二炮军校)院长。当时正是国家经济严重困难时期,办二炮军校缺教员、缺教材、缺教具、缺技术设备,困难重重。然而,正是因为陈赓大将办“哈军工”的创业精神和经验,极大地鼓舞了我们,教育了我们,在中央军委和三总部的关怀下,全院上下齐心合力,二炮军校办成了,办好了,几年内为二炮机关和二炮部队输送了一批批指挥人才和技术骨干。我们衷心地感谢陈赓大将,为我们办好军校创出了路子,提供了经验,做出了榜样。
陈赓大将留给了我们及后人一大笔宝贵的精神财富,随着时间的推移,将继续大放异彩。我们敬爱的好首长、老首长陈赓大将,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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