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那曲羊秀乡的夜晚，一声声沉重的敲门声回荡在寂静的高原小镇。这不是远客来访，而是藏马熊“造访”的独特方式。当地居民们不再惊讶于这些不速之客，而是纷纷定制特制的“钉板门”来抵御入侵。
西藏那曲羊秀乡的夜晚，一声声沉重的敲门声回荡在寂静的高原小镇。这不是远客来访，而是藏马熊“造访”的独特方式。当地居民们不再惊讶于这些不速之客，而是纷纷定制特制的“钉板门”来抵御入侵。
01 夜半敲门，熊的晚餐呼叫
2025年西藏那曲比如县的白嘎乡，夜幕降临后景象令人难以置信——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游荡的藏马熊。
当地居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一位居民描述：“有时打开门，门板竟会撞上门外的熊”。这不是偶尔发生的现象，而是每晚都在上演的日常。
在青海昆仑山腹地的无人区项目点，田越和同事们每晚都能听到熊撕扯厨房门窗的声响。“活动板房的门窗对它们而言如同玩具”。
藏马熊不仅会敲门，还会翻窗入室。2025年7月，一位游客在那曲某民宿就餐时，一只藏马熊竟翻窗入室，堂而皇之到餐桌取食后扬长而去。
展开剩余83%02 特制门板，人类的防御之道
面对熊的频繁“造访”，那曲地区羊秀乡的居民们开始了自己的防御工事。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门窗上加装了防护网、倒刺。
门厂开始生产特制的“钉板门”。这种门与传统木门不同，能够有效抵御熊的冲击和撕扯。一家门厂的负责人表示：“之前都是木门，完全抵挡不住熊的力量”。
这些防护措施背后，是屡屡发生的熊入侵事件。在西藏比如县羊秀乡，一只藏马熊甚至闯入了一家餐厅觅食，目击者们不得不合力将它赶跑。
03 为何冒险，熊的人间觅食
藏马熊，学名西藏棕熊，是棕熊的亚种，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它们主要栖息于昆仑山、祁连山及喜马拉雅山之间高海拔的高山荒漠与高山草甸地带。
这些本该在荒野中生活的猛兽，为何会频繁出现在人类居住区？答案很简单：食物。
北京大学动物学博士吴岚曾量化比较过：无论是“偷盗”的面粉酥油，还是风干牛肉，都比吃一只旱獭获得能量要大得多，利益代价比基本在70倍以上。
垃圾场成了熊的主要食物来源。2024年，雪境团队实地调查了高原地区的10个县城及若干人口密集的乡镇垃圾填埋场，发现那些混杂大量厨余的垃圾场，最受包括棕熊在内的野生动物“追捧”。
04 冲突升级，生命的沉重代价
随着熊越来越多地进入人类活动区域，人熊冲突不可避免地加剧了。
据红星新闻报道，2014-2017年，仅在三江源的长江源区，就上报296起棕熊袭扰案件，其中入室造成财产损失占九成，达到93.58%，捕食牲畜占4.73%，伤人占1.69%。
同期，据青海省林草局报告，有9位牧民受到棕熊攻击后身亡。
据不完全统计，2020年5月到8月期间，青海治多县、囊谦县和格尔木市先后有7人遭遇棕熊袭击，其中2人死亡，5人受伤。
2025年4月，西藏昌都达升乡一位青年牧民骑摩托车独自上山采鹿角时，被棕熊咬伤致死。大河报《看见》记者对西藏“那曲公安”微信公众号的公开信息进行初步统计，截至2025年7月，当地警方至少已处理了6起棕熊袭扰事件。
05 熊智惊人，聪明还是狡猾？
藏马熊的智商之高，常常超出人们的想象。
田越在无人区项目点观察到的藏马熊能精准辨别无人居住的房屋，主动避开人类活动区域。最令人称奇的一幕是：藏马熊“像人一样”一手拎着厨余垃圾桶，直立行走着回到山上。
“第二天早上，若做饭阿姨发现桶丢失，只需去半山坡寻回空桶即可”。
在北美野外，灰熊攻击人类的事件中，有50%的人会受伤，其中还有人死亡。统计的样本是在野外打猎的人，他们手上通常有枪，很多还是人首先发起的攻击，在这样的情况下熊也有机会完成反杀。
国外还发生过一起猎人在开枪打中棕熊后，这只熊装死，猎人靠近后棕熊与人同归于尽的案例。
06 生存困境，生态平衡的挑战
人熊冲突的背后，是深刻的生态问题。
伴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定居工程的推进，牧民开始定期储存大量的食物，其中“肉房（牧民储肉专用房）堪称熊的最爱”。酥油、炒青稞粉等热量高的食物，也颇受熊的欢迎。
更关键的问题是，当牧民们从游牧走向定居，固定堆放垃圾的场地也在随之增多。垃圾场成为熊的主要食物来源，栖息地压缩迫使熊进入乡镇觅食，而游客随意投喂则让熊对人类失去了畏惧感。
但专家指出，棕熊种群并没有明显增加。北京大学动物学博士吴岚和她的团队对青藏高原一处14000平方公里的区域进行研究，发现只有20-50只棕熊。
想要统计棕熊数量本身亦非易事，因为棕熊的皮毛图案不像雪豹般具有唯一性。
07 共存之道，寻找解决方案
面对日益频繁的人熊冲突，各方正在寻找解决方案。
雪境团队持续在高原地区协助牧民防熊，青海省囊谦县东坝乡即为其帮扶的试点社区之一。在当地政府、环保组织的支持下，雪境已经为东坝乡的43户牧民安装了电围栏，这种非致命性装置既能有效阻熊于门外，又不对其或人造成伤害。
尹杭介绍，这些成本约5000元的电围栏效果显著。今年，东坝乡有十几户牧民选择自费加装。此外，在储存食物的房屋附近每10天喷一次大蒜水，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驱熊手段。
2022年5月，《青海省陆生野生动物造成人身财产损失保险赔偿试点方案》正式实施，该方案在明确赔偿范围、优化理赔流程的同时，大幅提升了赔付标准：人员死亡赔偿标准提高至60万元，较10年前标准提高近三倍。
08 游客行为，冲突的加剧因素
在许多户外博主、游客看来，藏马熊是“憨态可掬”的“高原大仓鼠”。拍合照或者投喂在国道边等待的藏马熊几乎成了在川西、青海、西藏等地自驾游的“打卡”项目。
此类内容上传至社交平台，动辄收获上万点赞。但这种行为实际上加剧了人熊冲突。
游客的无知挑衅加剧了人熊冲突。一些游客见到熊不仅不躲避，反而下车靠近拍照，甚至故意挑逗。
此外，高原地区垃圾填埋场防护不足，警示措施也不够有效，导致游客无视风险，近距离拍摄猛兽。
09 防熊指南，安全第一原则
遇到藏马熊时，应该如何保护自己？野生动物专家提出了建议。
遇到时切勿转身逃跑或装死，正确的做法是保持距离缓慢后退。这些建议背后，是近年来多起人熊冲突的惨痛教训。
尹杭也依据经验给出防熊建议：野外活动时，6人以上结伴同行基本不会被熊袭击，此外最好带狗，“狗比人敏锐，会提前警示”。
张晓磊告诉大河报《看见》记者，据他分析，那位在昌都被咬伤致死的青年是在落单的情况下上了山。同时，4月是棕熊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时节，正是极度饥饿的时候。他补充道，母熊揣着崽儿的时候，也会增加攻击性。
西藏边坝县林业部门已启动专项调查，计划通过科学手段引导熊群回归自然栖息地。
这个高原上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它提醒着我们，在人类与野生动物之间，需要划出一条彼此尊重的边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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